【瓶邪】Winding Road 79
我拨开毛毡冲过去，竟然真的看到了闷油瓶！
他躺在地板上，上半身赤裸着，缠着许多脏兮兮的绷带，大概时间有点久，上面的血污都发黑了。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微微的青紫色，应该是冻伤了。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，头发遮住眼睛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发紫。
“小哥……”我试着叫了他一声。
没有反应。
我跑到他身边，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可是张起灵，才没那么容易死！攥了攥拳，我抖着手搭上闷油瓶的脉，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，果然还活着！
摸摸闷油瓶的脸，冰凉冰凉的。这么冷的地方，不穿衣服，没被冻死已经是奇迹了。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，没有发现头部和骨头有严重的伤，可以挪动他。身上的绷带看手法是闷油瓶自己包扎的。
拉开防寒服的拉链，我想把闷油瓶抱起来给他取暖。这时头毫无预兆地剧烈疼了一下，我差点儿栽到地上。然后猛地想起来，自己血液里还有没完全消退的天石粉末的磁场！可……失忆也比冻死强！我还是把闷油瓶的上半身抱进怀里，用防寒服包起来，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额头上。
他好冰，要不是有微弱的气息呼在我脖子上，真要让人以为他是个死人了。我们差不多三个月没有见面，再见到居然是这个样子。我真傻，竟然相信他说的话。以前下斗的时候闷油瓶都会搞得一身伤，这次怎么可能平安地回来？
过了许久才感觉他的身体暖和了起来，心跳似乎也比刚才明显。于是我脱下防寒服给他穿上，重新让他躺好，自己躲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，想尽量减少磁场对他的影响。
抱着膝盖坐在地上，我看着昏迷的闷油瓶。不知道他已经躺在这里几天了，张海客他们去哪了？应该不可能是死了，那么诡计多端的人，不会故意涉险的，肯定是拿闷油瓶做挡箭牌、替死鬼。王八蛋，再让我看见他，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！
听大喇嘛说还有一个女人，这一行里女人太少了，卷进来的像霍玲、陈文锦，都有着非人的经历，而阿宁和云彩更是不得善终。张家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女人，黑眼镜判断她的体格和身手都还不错，她到底是什么人？和闷油瓶有什么关系吗？而至于那个外国人，又跟路上看见的德国人的尸体有什么联系？
闷油瓶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，能让他受重伤昏迷不醒？如果经过了打斗，这里并没有这样的痕迹，说明他们是在其他地方遇到危险的。那么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，他们到底去了哪里，让闷油瓶去拿什么？他又是怎么独自一人躺在这儿的？星象图上所谓比较安全的中转站难道就是这里？闷油瓶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，才留下线索让我好来接他？
一点线索都没有，我头都快想破了。看了看闷油瓶，他就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，安静地躺在那里，不会死，却好像也没有醒的迹象。
眼下重要的是和胖子他们取得联系，尽快会合后把闷油瓶带回去就医。另外，我觉得应该喂闷油瓶喝点水，受伤如果再脱水的话会更危险。可是……我到处找了找，并没有看到闷油瓶的背包，倒是在进来的那个仓库角落里看到了黑金古刀，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。我把这把死沉的刀拖到入口处，想着回去的时候还要带走它。
没有找到锅啊水壶之类的容器，于是我用刀在裤子上割下一大块布料，雪地服防水，换句话说，用它装水也不会漏。我从仓库的入口跳出去，用那块布装了一些峡谷山壁上干净的雪，然后又爬回去，回到闷油瓶躺的地方。我一手提着布料的四个角，一手点着打火机在布下面加热那些雪水。雪变成水的过程会吸收很多热量，所以即使用火烤，也达不到布料的燃点，不会着火。不过想把水烧开是不可能的，只能加热到可以喝的程度。
我小心翼翼地提着这一小兜水走到闷油瓶身边，一手抱起他的肩膀，让他的上身直起来，然后我发愁了。这布兜不像杯子可以倾斜，不慎就会洒，水喂不到他嘴里。我想了想，自己喝进去一口水，然后低下头把水喂进闷油瓶嘴里。流出来一些，但他还是反射性地咽进去了。我松了一口气，擦掉流到他下巴上的水，又把剩下的如法喂闷油瓶喝下。闷油瓶还是没有反应，眼睛闭着，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。重新让他躺好，我拨开他的刘海，又摸了摸他的脸，起身离开。
我扯下一些毛毡拿到湖面的冰上用打火机点燃。毛毡烧着，冒起浓浓的黑烟，难闻的味道升了起来。我捂着鼻子逃回庙里。但愿胖子他们能看到这烟尽快找过来。我的伤还背不了闷油瓶，而且两人什么装备都没有，要想自己回去是不可能的。
很冷，把防寒服的外套给了闷油瓶，我身上就剩下保暖内衣了，来来回回往外面跑了几次，冷得我牙关直打寒战。庙里面不敢生火，那些炭看起来都怪怪的。我又去看过洒出来的香灰，发现里面竟然混了骨渣。为了不让自己睡着，我到处走着，时不时去看看外面的毛毡，烧完了就再添一块。后来冻得麻木，连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。
一直折腾到天都黑了，也没见着胖子他们的影儿。我实在是又饿又冷又累，想着晚上就算有黑烟他们可能也看不见，也就懒得再去烧毛毡。我在能看到闷油瓶的地方，离着他几米远，抱着膝盖坐着。天完全黑下来，喇嘛庙里没有一丝亮光，渐渐只能看到闷油瓶的大致轮廓了。疲劳和寒冷让我的眼皮开始不断打架，尽管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睡，睡着了可能会冻死，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。
这一觉并没有很沉，潜意识里还在担心，怕如果连我都睡着了，有人进来对我和闷油瓶不利都没机会反抗，毕竟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。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，我一下子就清醒了，然后浑身打了个冷颤，使劲捏住鼻子把要打出来的喷嚏憋回去。天已经亮了，看看闷油瓶，他还安静地躺在原地。
我支起耳朵仔细去听，声音似乎是从下面一层的仓库传来的。一阵叽里咕噜的说话声，跟外国话似的，听不清楚。然后一个声音大起来：“狗日的洋鬼子！别他妈给胖爷装傻！说你把天真怎么了？！不说信不信我崩了你？！”
胖子？是胖子！
“胖子！”我喊着，一骨碌爬起来冲了下去。
我从梯子上下来，就看到胖子、小坤、小花和黑眼镜四个人，一个不落地站在仓库里，身上都挂了彩，可一个个的表情却都凶神恶煞的，看见我的瞬间又都松了口气。他们中间地上坐着一个人，仔细一看，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外国人，看见我，惊讶地瞪大了眼，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。
“小天真！”“哥！”胖子和小坤向我跑过来，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。
“我就知道你丫死不了！那黑烟是你弄的？我们看见了，就是过来的路上费了点劲。”胖子兴奋地说。
“吴邪，我们抓到这个人。”小花道。
“他是谁？”我走过去问。
黑眼镜说：“还没问出来。刚才我们在这喇嘛庙外看到他鬼头鬼脑地拿着你的手套往里面张望，胖爷以为他把你怎么了，上去就来了个泰山压顶。我们问他话他就说德语糊弄我们。”
我看看那个外国人，他还是一脸惊讶地盯着我，跟见了鬼似的。“上去说吧，小哥在上面。”我说。
“小哥？！”胖子说，“真让你找着小哥了？！我说你怎么大冷天的穿这么少呢，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？”
我脸黑了，吼道：“滚蛋！想什么呢？！”
“小三爷，你先穿我的衣服。”小坤说着就要脱自己的防寒服。
“不用，我都习惯了。”我按住小坤的手。
“我说你们客气啥？这不是有现成的衣服嘛？！”胖子说着，给那个外国人松了绑，扒下来他的羽绒服扔给我，又迅速绑上了。
那老外哭丧个脸，也不敢说什么。
押着老外来到楼上，他们都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闷油瓶。黑眼镜上去检查了一番，表情难得严肃起来，说：“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把他送到医院，有话回去再说。”
“怎么？小哥的情况不好？”
黑眼镜点点头：“除了外伤，他还受了很重的内伤，昏迷不醒也许是因为颅脑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，需要仪器才能检查出来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？咱们走？”我往前迈了一步，忽然一阵头晕就要栽倒。身边的小坤连忙扶住我。
小花皱着眉头问：“吴邪，你这两天吃的什么？”
我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吃。
“下面不是有吃的？”小花又道。
“那玩意儿能吃？”我睁大眼。
小花嘴角抽了一下，坐下来从包里翻出吃的说：“吃点东西再走，你这样根本走不回去！”
我们一边吃东西，一边说了说分开后各自的经历。
原来胖子他们最后烧死了鬼手藤，翻过了山，在踏着雪往南边走的时候，又被藏在雪层下面的不明生物袭击，所以才都受了伤。走了一夜，天亮后看到湖的方向升起了黑烟，想着有可能是我发的信号，于是到了湖边后没有犹豫，就直接过来了。可是走到中途，冰层下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，为了安全起见便又退了回去，又怕湖中间的冰已经被我烧化，决定从岸上绕过来，又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喇嘛庙下。之后就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老外。
说完，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老外。老外还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惊讶地看着我，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也是面瘫的一种。
“哎我说洋鬼子！”胖子道，“虽说我们小天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、出水芙蓉弱官人，你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吧？！再说天真已经有小哥了，你这矮子没戏！”
我这才注意到这个老外并没有一般印象里的外国人那么高大，还没有我高。想起来之前黑眼镜的推断，和闷油瓶一起行动的外国人个子不会高，难道就是他？我也顾不上吐槽胖子，惊讶地指着他说：“是、就是你？你是跟小、张起灵他们一起行动的外国人？你跟张海客是一伙的？”
那老外用中文说：“是的，不过我跟张海客他们不是一伙的。”
“他娘的你这不是会说人话么？！跟你爷爷装傻！”胖子骂了一句。
我思考了一下说：“我们可以相信你，也不会伤害你。现在我们要马上回到有医院的地方，希望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，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。”
老外盯了我一会儿，点了点头：“我愿意配合。我叫von，是德国人，你们可以叫我冯。”
我也点点头：“我叫吴邪。”
胖子急了，说：“怎么能轻易相信这个洋鬼子？！”
我扭头对胖子说：“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小哥送到医院，一切回去再说。”
大家同意了，但是要求必须绑着冯，冯无奈地答应了。胖子说为了缴获敌方情报，不能把俘虏冻死，于是拆了一块毛毡裹住冯，再用绳子捆上。我看到矮子冯都快被毛毡的味道熏哭了。
黑眼镜背起黑金古刀，那刀太重，我们里面只有他能轻易拿动。小坤背着闷油瓶走在前面，矮子冯走在中间，小花，黑眼镜在矮子冯后面看着他，我和胖子走在最后。
===tbc===
评论(6)